▲克拉科夫市集广场
米沃什在《年重返克拉科夫》一诗的开头写道:
“于是我从大都市回到这里”,他还告诉我们:“我的书箱也来了,这次不会再走。”
东欧剧变后,流亡大半生的米沃什终于回到波兰定居,他的晚年正是在克拉科夫度过。年,他在这个因美丽而与布拉格齐名的城市去世。
在那首诗作中,他哀吟波兰的过往,“我的国家仍将一如既往,帝国的后院,用它粗野的白日梦抚慰它的屈辱”。他慨叹一切无济于事,即使是希望,“我们知道那没有意义,却一生耽溺于此”。
他白描着这个城市:
“老人们常去的地方已被新的老人占据,姑娘们裙裾作响闲逛过的地方,新的姑娘在闲逛,骄傲着她们的美丽。孩子们滚着铁环,已经滚了半个多世纪。墙角一个补鞋匠从他的长椅上抬头望,一个驼背的人隐着内心的悲痛走过”。
最后,他写道,一切并没有不同,“如果这个世界终会将我们遗忘”。
无论是诗中的“我”还是“克拉科夫”,都是一种隐喻。但他最终选择将克拉科夫作为终老之地,并非巧合。
在东欧知识分子中,米沃什的流亡与众不同。他并非被动离开,而是一种主动性的“受道德驱使”。在流亡前,米沃什的生活状态很不错,收入丰厚,相对自由,可算是既得利益者,并没有受到体制的迫害。但在他看来,他无法延续这种生活,因为他并不想成为帮凶。
他的另一个与众不同之处,在于他从未“售卖苦难”。当时,某些异议者喜欢以苦难作为自身“卖点”,甚至将之作为著书立说的主题。可米沃什尽管一度窘迫,却不以自己的故事和身份去满足某些人的猎奇,他也是唯一不给“自由欧洲”写稿的流亡作家。对于流亡,他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壮举,而是一种羞耻——他为祖国的沦落而羞耻。
也就是说,米沃什的伟大之处超越了文学本身。他未必是那个时代最好的欧洲诗人,但却宛若冷战时期的欧洲心脏,那是一种不屈的跳动,并洁身自好。
如果你将欧洲地图视作一个圆,那么克拉科夫就是圆心。这座千年古城同样是欧洲之心,在漫长的岁月里,它承载过太多东西,却美丽依旧,不为岁月所染。
▲城中一角
克拉科夫是克拉科夫省首府。年到年间,它一直是波兰首都,也是欧洲的文化中心之一。那时的波兰,能够通过立陶宛和俄罗斯学习到东方的先进知识,因而成为欧洲最先进国家之一。
18世纪后,因为瑞典人的入侵,城市逐渐衰落。年到年、年到年间又两度受奥地利统治,年重新归属波兰。之后,它又在二战中被德国占领,饱经沧桑。
如今的克拉科夫古城是欧洲最具人气的旅游城市之一,市集广场上更是人头涌涌,从早到晚都无冷场。
▲克拉科夫市集广场
这是欧洲最大也最美丽的广场之一,上世纪90年代,定居克拉科夫的米沃什曾举办多次读书会,参与者包括保罗?马尔登、托马斯?特朗斯特罗姆、托马斯?温茨洛瓦、K?威廉姆斯和娜塔莉?戈尔巴涅夫斯卡娅等在内的18名东西方诗人。读书会后,他们会到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,一人一张桌子,为读者签名,并和他们交谈。
▲市集广场上休息的人们
波兰人的阅读传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,一篇文章这样记录:让组织者惊讶的是排的长长的队伍。“您在等什么?”好奇的过路人问。“等诗人,”他们听了之后就加入到了队伍中。
那时的米沃什早已名满欧洲,他是波兰最著名的知识分子,也是不妥协的代表,被誉为“波兰的良知”。这位年出生于立陶宛的波兰诗人,生命被大时代分为了两部分。年之前,他经历了种种阴云,直至阴云化为实质性的二战。年后,他遭遇了另一种极权形式。
22岁那年,他发表了第一部诗集《冰封的日子》,次年前往巴黎留学。二战后,他在波兰外交部工作,年开启流亡之路。在那之后,他生命中的三个重要节点都发生在整数年:年赴美,年入美籍,年获诺贝尔文学奖。
年前后的米沃什,在诗歌风格上大大不同。他的前期作品具象征主义特色,也因为二战的缘故,既有悲观的一面,又有反战情结。年后,尤其是流亡后,他开始